律师小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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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分类:其他类型
  • 作者:可心
  • 更新:2022-09-10 14:28:00
  • 最新章节:律师小叔第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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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,林依总是有说不完的话。 可这一路,她却从未有过的安静。 许暮州开着车,他从后视镜看向林依,就见她的脸很是苍白。

《律师小叔》精彩片段

桐城

已是深秋,天空下着细雨,冷风打在身上刺骨异常。

林依顶着一头杀马特红发,蹲在雨里。

她手里正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医院检查单,上面写着:特发性肺动脉高压。

她面无表情的看了许久,才将其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。

这时。

不远处,一家高档律师事务所门口陆续走出西装革履的人,林依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耀眼的许

暮州。

她立刻往嘴里丢了颗糖,才冒雨跑过去。

许暮州一出来,就看到林依穿着条破洞喇叭裤,一头红发朝着自己而来。

同行的律师忍不住打趣:“许大律师,你的小跟班又来了。”

听了这话,许暮州立刻黑了脸。

林依一身湿漉漉的站到他面前,带着鼻音的声音有些兴奋:“小叔,我辞职了,以后我可以每天接你下班。”

说着她又将一直护在怀里的礼盒递过去:“这里面是你最喜欢吃的青蟹,我特地骑车去城南买的。”

城南到这里骑车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,这青蟹还不便宜,几乎用光了林依半个月工资。

许暮州怒却看也没看一眼,冷淡道:“不必。”

话毕,他扭头就走了。

林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却不在意,追上前。

许暮州刚发动车,林依就拉开了车门坐进了副驾驶。

她快速将安全带系上,无赖道:“小叔,我在楼下等了你四个小时,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。”

“谁让你等了?”

许暮州一句话堵的林依不知道怎么反驳。

她傻傻一笑:“小叔,你不愧是律师,我说不过你。”

许暮州剑眉微皱,本想赶她下车,但见她浑身湿透,不悦的将暖气打开。

林依将这一幕看在眼底,身上的寒冷仿佛都被驱散了。

她知道小叔是个好人,就是嘴硬心软。

车辆缓缓驶离,林依看着许暮州的侧脸,想起那张诊疗单,几次想告诉他自己的病。

可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,小叔又不是医生,告诉他,他也不能延长自己的命,何必让人担心……

以前,林依总是有说不完的话。

可这一路,她却从未有过的安静。

许暮州开着车,他从后视镜看向林依,就见她的脸很是苍白。

收回视线,他将车停在了顾家门口,声音淡漠:“下车,以后不要再去事务所外等我。”

林依听到此话,却固执得坐在车上,不肯离开:“为什么?”

许暮州对上她那张与年纪不符的打扮,没了耐心。

长腿迈下车,几步走到副驾驶旁,一把拉开车门,下一秒抓住了她的手腕,将其直接拖出车。

林依还想钻进去,可紧接着许暮州一句话让她僵在了原地。

“我丢不起这个人!”

林依怔在原地,待回神,许暮州的车子已经驶出了她的视线。

她缓缓低头,看着自己一身破旧的衣服,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。

站在雨里,不知过了多久,她才踏进了被称之为“家”的房子。

刚进门,林依就生生挨了继母陈慧一巴掌。

“不去接小依就算了,还到现在才回来!”

林依没有吭声,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,让人看不到她此刻所想。

陈慧依旧不依不饶,一把将她推倒在地。

林依正要爬起来,一张红色的请柬直接从她脸上划过。

请柬一角将林依的脸划了一道口子,但她觉得这疼痛远不及那方方正正的红纸刺的疼。

“许暮州昨天送来的,他很快就要结婚了。”

漆黑的房间里,林依孤独的蜷缩在角落,看着手中许暮州的结婚请柬,眼尾发红。

在她心底许暮州是一束光!

曾照亮了她整个青春岁月。

如今这束光好像要没了……

她想起十五年前,第一次见许暮州的时候。

那时,许暮州还才十六岁,高高的个子,穿着白衬衫很是斯文。

许暮州是舅舅远方亲戚的朋友,别人叫他小叔,林依也跟着叫小叔。

当时他看着林依一个人被打,在角落罚站,伸手给她擦着眼泪,还递给了她一颗糖果。

然后说:“小姑娘,吃了糖,就不痛了。”

这句话,林依一直记在心底。

可现在不管她往嘴里喂多少颗糖,心底还是疼。

林依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,她伏在满是淤青的双臂间,眼泪忍不住滑落。

夜深。

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,悄声离开家,踉跄着一步步走到许暮州家门前。

敲门声吵醒了睡梦中的许暮州。

他不耐烦地开门,就见林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的站在门外,眉头下意识皱起。

“你这么大人了还找别人打架?!”他声音冷沉,眼底的厌恶不言而喻。

林依却不在乎,朝他靠近几分:“小叔,你要结婚了吗?”

许暮州闻言神情微变,不明白她为什么大半夜跑来问这种问题。

他的无言让林依的安全感开始消散,她哑声又问:“那我以后还可以接你下班吗?”

许暮州被她问的心烦,就要关门:“出去。”

林依却猛然扑进他怀中,死死的抱住他:“小叔,我不会再惹事,也不会再让你生气,你不要结婚好不好?或者……或者迟点儿结婚?!”

她说着话,近乎祈求。

许暮州皱眉,一把将林依扯开,丢了出去:“我这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!”

“嘭”的一声,林依被隔绝在外。

随着那决绝关门声,林依缓缓蹲在地上,隐忍了许久,胸口的疼痛迫使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,眼前的晕眩感差点让她栽倒在地。

她颤抖抱住自己,想要痛觉减轻。

可这时,一辆跑车飞驰而过,路上的积水泼了她一身。

跑车上住在附近的几个纨绔子弟看见她,掉头过来,哄笑着。

“红发妹子又来许大律师这儿当保姆了?”

“高中都没毕业,人家许律师能看上你?算了吧!你就算把心掏出来给他,他都嫌臭!”

林依眼眸一震,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中伤口,捡起路旁的石头朝着那辆跑车砸过去。

一时间,车喇叭震响连天。

房内许暮州听到声音,再次下楼,将门打开,就看到林依竟然与几个纨绔子弟扭打在了一起!

“林依!你到底还要闹多久!?”他沉声道。

林依听到许暮州的声音一下子止住了手。

而那几个纨绔子弟看到许暮州,火速跳上车驰骋而去,只留下一身泥水和伤痕的林依。

林依无措的看着许暮州,压制住胸口的疼痛,解释:“他们说我高中毕业配不上你,还说…”

话未说完,许暮州冷言将她打断:“你确实配不上我!”

林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许暮州家的。

她拖着一身泥水,不知该去何处,脑海中都是许暮州那句话:“你确实配不上我。”

她望着微微亮的天空好一会儿,才抬起僵硬的腿踉跄着去到一破旧小区里。

走至一间大门敞开的石棉瓦屋外,一略微佝偻的身影正在站在屋里擦着桌子。

林依眸光流动,缓缓走进去轻唤一声:“奶奶。”

顾奶奶抬起头,见是林依,浑浊的目光中满是惊喜。

但看到她一身泥水,忙拿过一旁的毛巾替她擦着,心疼问:“依依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林依握住她枯树皮般的手,不愿透露一丝委屈:“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
“快坐。”顾奶奶拉着她坐了下来,爱怜的抚着她略微苍白的脸,“怎么瘦了这么多?”

林依没有回答,望着墙上奶奶和爷爷的合照出了神,喃喃问:“奶奶,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必须要有配得上对方的学历?”

顾奶奶闻言,似是知道她的心事,轻轻将她抱在怀里,拍着她的后背。

“依依,你喜欢小许,就像奶奶喜欢给你做饭,别的女孩喜欢漂亮衣服。”

“只要这个喜欢能让人变得开心就行,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”

林依听后,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点头。

她在奶奶这儿待了许久才离开。

出去小区时,报刊亭旁,一本许暮州为封面的访谈杂志吸引了林依的视线。

林依将其买下,小心翻看着,当看到其中择偶标准时,那个答案立刻抓住了她的心。

黑长发,健康积极,温柔善良。

林依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垂在胸前的红发……

……

晚上,律师事务所。

许暮州忙碌了一天,正欲下班回家,却突然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挡住。

“小叔!”

林依穿着一身白裙,局促地站在他面前,双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。

“我这样好看吗?”

许暮州就看林依一头红发,不知何时变成了黑长发,白色的连衣裙,不施粉黛的脸清秀可人。

他眼底惊艳一闪而过,却只是冷淡道:“这样比较适合你。”

林依心底喜悦顿时遮盖不住,忍不住像小时候去挽住了他的胳膊:“那我现在是不是不丢你的脸了?”

许暮州看着她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,将她的手直接掰开: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。”

说完,他转身离开。

刹那间,林依眼中的笑一下僵住。

她低头看着自己现在的装扮,不明白还有哪里不对!

眼看着许暮州的背影越来越远,她鼓足勇气,朝他大喊:“许暮州!我喜欢你,你和我在一起好吗?!”

随着她话音落下,四周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。

可她却浑不在意,说完心底的话,觉得全身都轻松了。

许暮州眼底一派冰寒,他快步走回一把将林依拽上车:“疯了吗,你当自己是孩子?”

林依没有防备,被丢上车,鼻腔忽然一股湿粘涌出。

鲜红的血汩汩流下,刺得她双目胀痛,她知道她的病发作了。

许暮州惊愕的看着她:“怎么了?”

“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病。”林依忍着突至的心痛,一把抹去人中上的血,麻利的动作丝毫没有让许暮州觉得她生了病。

“医生说我只能活半年了,小叔,你和我谈一次恋爱吧,就谈半年。”林依说着话,澄澈的眼眸望着他,生怕他拒绝。

岂料许暮州嗤笑一声,眼中无半分信任:“混了几年,脸皮倒是越混越厚,撒起谎来都这么从容。”

林依长睫颤抖,看着许暮州鄙夷的目光,心脏的疼痛感一下翻了数倍。

车停在顾家门口。

林依被许暮州扯出车中,就听他说:“这是最后一次送你,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。”

林依喉咙像是被一根针堵住了一样,她试图去抓许暮州的手,而男人却一下躲过。

她的手顿时僵在半空,许久才扯出一抹苦笑。

“小叔,我好想回到小时候,那时候你会牵着我的手,还会给我买糖吃……”

许暮州听着她自言自语,没了耐心。

只说了一句:“我们都长大了。”

而后,他上车离开。

林依看着他的车从眼前离开,忍不住追上去:“小叔……我没说谎,我真的……”

生病了几个字,她还没说出口。

身后一个人凶神恶煞的看着她。

“嘭!”巨大关门声,许暮州下意识看向后视镜。

公路上已空无一人,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隐隐从门缝中传出来……

林依躺在地上,痛苦的卷缩成一团,棍棒一下下地挥向她。

林父的谩骂萦绕在她的耳边,而她浑浊的目光却只是紧盯着那扇门。

可直到意识模糊,那扇门依旧紧闭着。

“咔哒”一声,大门突然开了。

林依喘着粗气抬起眼,眸光一亮:是许暮州吗?

“老,老林……老太婆出事了……”

陈慧眼神一片慌乱,白色的上衣带着点点血迹。

不是许暮州,林依正失望闭眼之际却又因陈慧嘴中“老太婆”三字紧绷起来。

“怎么回事?”林父收了棍子,不耐烦的问道。

林依拼命撑起身子,咳了一口血踉跄的冲了出去。

“死丫头!给我站住!”

林依捂着剧痛的肩膀奔跑在小路上,心脏的病痛像是一颗拦路石,绊的她狠狠的摔在地上。

“奶奶……”她呜咽着,强迫自己站起来。

她不能让奶奶出事,决不能!

等到了奶奶的住处时,她愣住了。

几个小时前还安慰她的奶奶此时躺在地上,身下全是鲜血。

林依所有的疼痛好似都被眼前这一幕夺走了,她红了眼扑上去:“奶奶——”

邻居听到林依的呼救,帮忙打了120。

救护车呼啸而过,林依紧紧握着奶奶的手,泪如雨下。

直到要进急救室,她才不得不放了手。

林依靠在墙边,缓缓滑落蹲在地上,眼泪爬满了脸。

奶奶是她心中唯一残存的亲情,没了奶奶,她就是个真正的孤儿了。

整整两个小时,医生才从里面出来。

“老人家伤及肝脏,又失血过多,虽然抢救过来了,但还是要去ICU观察几天。”

看着昏迷中的奶奶被推进ICU,林依心中止不住的心疼。

陈慧打她,她认了,可是奶奶已经快八十岁了,她怎么下得了手!

她的眼眸渐渐染上了一层恨意,双拳缓缓紧握起来。

第二天傍晚。

许暮州从公司回家,正为林依没有去公司等他感到放松时,却在家门外看见了林依。

嘴中无情的话因林依满是伤痕的脸卡在喉中。

许暮州蹙着眉,半晌才道:“你又来干什么?”

林依一步步走到他面前,目光切切:“小叔,你帮帮我好不好?”

她想了很久才决定来找许暮州,他是律师,而且就算他不喜欢她,两人好歹也认识了十多年,不可能见死不救。

“什么事?”许暮州声音冷淡。

“帮我打官司。”林依看着他冷漠的样子,心中没了底。

许暮州打量了她一下,嗤笑出声:“你是跟哪个混混打红眼了,还是混到被别人告了?”

林依眼眸一震:“我……”

“另外,你有钱请我做辩护律师吗?”许暮州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。

林依捏着空荡荡的裤兜,心中一阵悲凉。

许暮州的话堪比林父的棍棒,但这一下砸在了她的心上,力道也更甚。

“要是我真的要坐牢,你会替我辩护吗?”不知怎么的,林依突然问了句。

许暮州看着她哀戚的目光,心中烦闷:“不会,因为不值得!”

不值得三个字就像压在林依身上的巨石,差点让她在许暮州面前倒下。

良久,林依低下了头,自嘲一笑:“是吗?”

她后退着离开许暮州,随后抬起头强扯一笑:“小叔,那这几天我就不来帮你收拾房子了。”

话毕,她转过身去,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。

望着她有些颤抖的背影,许暮州心中的烦躁就像是被催发了一般。

他阴沉着脸解下领带,扭头进屋。

屋子里干净整洁,林依从前都是三天来打扫一次,虽然他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,但林依偏偏乐在其中。

茶几上还放着胃药和维生素,全都是她放的。

许暮州坐在沙发上,Ъч靠在沙发背上歇了会儿,脑子里尽是林依离开的背影。

“哐”的几下,许暮州突然将药全部扔进了抽屉,目光复杂的仰头喝了口水。

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死心,他不明白,林依倒底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。

被余晖笼罩的客厅分外寂静,许暮州看着林依离去的方向出了神。

另一边,身无分文的林依陷入了巨大的困难中。

一是奶奶的巨额医药费,二是请律师的费用,哪一个她都无法拿出钱来。

万般无奈之下,她去了高级会所中当陪酒。

整整一周,林依化着浓妆,穿着紧身短裙和黑色丝袜,看着一个个大肚便便不停给她灌酒的中年男人,从最开始抗拒到最后麻木。

许暮州很讨厌会所的风月气息,但为了公事又不得不踏入这个满是酒气的包厢。

一中年男人醉的七荤八素迎着许暮州,随后对靠在一边的林依喊:“小顾,来给大律师敬酒!”

林依醉醺醺的直起身,端着酒杯对着许暮州笑道:“律师……律师好,我敬你酒,你帮我打官司。”

这声音像是炸弹爆炸在许暮州脑子里!

许暮州抬头就看见打扮妖艳的林依,面色一沉,一把抓住摇摇晃晃的她,借着大屏幕的光看清了她酡红的脸。

胸口“噌”的冒上了一把火,许暮州紧紧揪着她的手臂,将她从包厢中拽到无人的走廊处。

“你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!?”

许暮州怒视这她,他知道林依叛逆,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来做陪酒女。

看着她一身黑色的紧身裙,披着黑色的波浪卷发,目光迷茫再想到刚刚包厢中那几个男人,许暮州恨不得打醒她。

林依眯着眼,似是认出了他。

“小,小叔。”她嬉笑着靠了过去,高跟鞋加上醉意让她难以站稳,“你来了啊。”

许暮州推开她,咬着牙一字一句道:“林依,你还要不要脸?”

林依踉跄了几步,一手扶着墙,双目游离在意识以外:“脸?”

她突然笑了出来,葱白的指尖指着自己胸口:“我,只想要命……呃,要我和奶奶的命。”

即使是醉了,她却还能感觉到心在隐隐的疼痛。

许暮州只当她在说醉话,一脸深恶痛绝:“你真的没救了。”

他转过身,不愿再多看林依一眼。

林依喘了口气,看着那熟悉的背影,突然扑上去死死抱住,用着哭腔唤:“暮州,暮州……不要走,别丢下我……”

许暮州身形一怔,林依从未这么叫过他,这几声软软哀切竟让他一时间忘了去挣脱。

直到同行的人看到后打趣:“怪不得许律师还单身,原来是把小情人藏在这儿了。”

这一句话让许暮州羞愤不已,掰开林依的手,一把将她推开。

他整理了一下衣服,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摔倒在地的林依,毫不留情转身而去。

“暮州……”林依伏在地上抽泣着,散乱的黑发黏在满是泪水的脸上。

两天后。

林依面容憔悴,背着包走进一家没有许暮州的律师事务所。

她从包中掏出一叠钱放在律师面前,语气疲倦但坚毅:“请帮我打场官司。”

林依提供的资料没有目击证人,受害人也还在昏迷。

陈律师表示控告陈慧成功的几率并不大,除非奶奶醒过来亲自指证她。

纵使这样,林依还是与陈律师签了合同,由他受理此事。

许暮州家外。

林依踌躇了片刻,才小心的掀开门口的地毯。

一把钥匙明晃晃的躺在地下,许暮州没有把它拿走,她松了口气。

晚上六点半。

许暮州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,扑面而来的饭香让他怔在原地。

“出来。”他声音很轻,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压力。

林依围着围裙,从厨房中探出身来咧嘴一笑,声音清亮:“你回来了,饭马上好了。”

许暮州突然愣住了。

她黑发松松绑在脑后,一身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,温婉贤淑,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。

瞥了眼不知何时又回到茶几上的胃药,许暮州神情复杂:“我说过你不要再来了。”

林依将菜端上桌,一脸无赖:“我又没答应。”

许暮州蹙眉,解下领带径直去了卧室。

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身休闲衣服,旁若无人的倒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看着书。

林依站在餐桌旁,一盘盘本是热气腾腾的菜像是她的心逐渐凉了下来。

她忍着心里酸涩,随便扒了几口白米饭后就将碗筷收拾起来。

原本安静的房子里飘着碗碟碰撞声和水流声,心不在焉的许暮州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厨房门口。

放空的眼神仿佛将他带回了十多年前

他初次见林依,她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,她眼中的胆怯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,见着谁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……

“哐铛”一声,惊的许暮州丢下书,脚步匆匆跨向厨房,只是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。

听着里面淅淅索索瓷片碰撞的声音,他不冷不热的朝里面问:“怎么了?”

林依背着手,脸上挂着有些窘迫的笑走了出来:“对不起小叔,手滑了。”

许暮州瞥了眼她躲藏的手,转过身回到阳台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。

只是紧蹙的眉头再未展开过。

“小叔。”林依拿起包,眼神略带着不舍,“如果我不在了,你会不会想我?”

“不会。”许暮州头也没抬,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。

林依早想过他的回答,却还是忍不住心疼,她带着噙着满眼的泪水转过身走了出去。

房子又回归了寂静。

许暮州看着桌上的胃药又出了神,他会不会想林依,其实他不知道。

从来能言善道的他,居然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。

之后几天,许暮州也没有见过林依,但知道她一直会来他家。

因为他每次回家都能看见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杯水和一盒药。

直到一个暴风雨天,许暮州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。

繁琐的工作加上回来时淋了雨,他病倒了。

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,许暮州费力的揉了揉太阳穴,却觉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。

“咔哒”一声开门声,在最后失去意识前,他听到一声焦急的惊呼。

“小叔!”

林依见许暮州发烧了,连忙拿出毛毯盖在他身上,打湿了毛巾轻轻贴放在他额头。

一遍遍换着毛巾,等他额头温度降下来,林依方才松了一口气。

她跪坐在床侧,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许暮州,忍不住伸出手,隔空描绘着许暮州的轮廓。

描至他紧蹙的眉头之时,林依眼眶突然酸涩起来。

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许暮州笑了。

“小叔。”林依双手交叠放在许暮州头侧,下巴磕在手上,声音轻而细,“我从来没有骗过你,我真的生病了。”

“等我死了后,你是不是就会笑了?像小时候那样?”

“小叔,我真的很喜欢你……”

她说着说着,竟已泪流满面,眼泪落满了手背。

林依轻轻探身过去,将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许暮州紧绷的唇边。

她含泪笑着,心中满是这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悲凉和无奈。

次日一早。

许暮州撑着还有些眩晕的脑袋,摇晃的走出房间。

客厅内一股米香味,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,目光落在餐桌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上。

昨天他好像听见了林依的声音,是她来照顾自己了吗?

也是,除了她还能有谁会来。

许暮州苦涩的嘴似是被那粥勾起了食欲,他坐在桌旁,一口口吃着口味清淡的粥,眸色复杂……

直到晚上,许暮州接了个电话,穿好衣服出门。

开车来到林依陪酒的会所。

此时林依已经上好妆,按照领班的要求去陪一个老总喝酒。

转角之际,蹭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,她下意识的说了句:“不好意思。”

“林依!”

她惊得连心跳都好似停了,抬头看着眼前盛怒的许暮州,避之不及。

“你是已经喜欢上这工作了吧。”许暮州语气好似连齿缝间都夹着愤恨。

林依有苦难言,她若不在这儿陪酒,又怎么去付奶奶高昂的治疗费。

“小叔,我……”她欲言又止,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“你真让我感到恶心。”

林依整个人都怔住了,她望着许暮州,被他嫌恶眼神刺的生疼。

许暮州冷嘲一声,转身离开了,背影比从前更为冷漠决绝。

林依想去抓住他的手扑了个空,只能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着他渐渐远去。

往后几日,许暮州烦躁到连工作都开始走神,时不时推开眼前的文件冷着脸捏着眉心。

“许律师,我这儿有个案子你受理一下吧。”

同事将一份资料放在他办公桌上。

许暮州瞥了一眼,语气不太好:“原告被告?”

“被告,不过原告胜算不大。”同事将案情说了一番,许暮州也大致明了,将注意力放在处理案件上,暂时摆脱了因林依而生的莫名情绪。

直到开庭那日,两天都不曾睡过觉的林依带着憔悴的面容踏进法庭。

可在与被告席上辩护律师眼神相撞那一瞬间,她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定格在了原地。

被告席上的许暮州同样惊愕的望着原告席上的林依。

当林依看到许暮州时,她心里已经知道,这官司输定了。

陈慧没有出庭,全由许暮州一人代理。

整整四十五分钟,林依只是疲惫的靠在椅背上。

她听着自己的辩护律师声音越来越低,而许暮州口若悬河的推翻她一条条证据……

休庭的十五分钟许暮州紧绷着脸,拇指摩挲着手中的文件,终是没有去与林依说一句话。

“因证据不足,驳回原告诉讼请求。”

随着法官的宣判和法槌落音,这场官司了结了,林依也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结果。

直到走出法院,她蹲在马路边,双手穿在黑发间缓缓蹲了下来。

压抑的哭声让行人频频回顾。

天边的闷雷渐渐接近,天空也开始飘起了细雨。

“这是法院,要哭回去哭。”许暮州清冷的声音自林依身后传来。

林依慢慢放下了手,沙哑的声音凄凄惨惨:“我输了。”

许暮州站在她身后,头一次心中生了些悔意。

陈慧是林依继母,他知道,但他不知道林依还有个奶奶。

难道她去会所做陪酒是因为需要请律师和救她奶奶吗?

一股咸腥气息伴随着心绞自心口袭上了林依的喉间。

她撑着路灯柱沉重的站起身,生生将那股咸腥逼了回去:“小叔,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律师。”

天空的雷声越渐清晰,许暮州看着她瘦弱了许多的背影,心中不由一紧。

“上诉吧。”

“然后呢?小叔做我的律师吗?将你推翻的所有证据重新作为证据去告被你辩到无罪的陈慧吗?”

林依言语带刺,却让许暮州无可反驳。

他心躁的扯了下领带,有些不自然的问:“你奶奶她怎么样了?”

医生的话历历在耳:“老人家伤及肝脏,又有心脏病,恐怕很难熬过术后的并发症,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
林依苦笑一声没有回答。

“我真的好恨陈慧。”

她抬着灌了铅一般的脚缓缓转过身,苍白的脸和嘴唇让许暮州更觉难受。

许暮州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,林依眼底的恨意他看的很清楚,也因此又多了几分愧意。

“小叔,我想让她死怎么办?”

林依的语气中带着些迷茫和隐忍,一个令人发憷的问题被她轻飘飘的问了出来。

回想这十多年,陈慧对她的折磨,她不止一次生了杀心。

但是她还有奶奶,还有许暮州,他们就像她的紧箍咒。

每每在她挣扎善恶边缘的时候将她拉回善的那一面。

许暮州眉头紧蹙,只当她说的是气话:“你让她死,你就得坐上被告席。”

林依又吞咽了一下,呼吸沉重到开始颤抖,她费力的扯了扯嘴角:“我知道,但是如果对面不是小叔的话,我应该也不会太惨。”

她的语气带着些许轻佻意味,许暮州最不满的就是她对什么事都是这种态度。

“你最好别乱来。”许暮州扔下这一句,转身率先离开。

看着许暮州走了,林依抽搐的身子陡然倒在地,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。

滴滴血沾在她白色的衣服上,像是一朵朵红梅。

她喘着粗气,缓了半天才有力气拿起响了半天的手机。

“喂?”

“顾小姐,您奶奶她刚刚因并发症去世了……”

林依的手机缓缓落在地上,眼前阴沉沉的天仿佛一下子黑了下来。

她没有看到奶奶最后一眼,连准备好的治疗费最后也变成了一方墓的钱。

林依处理完所有事回到奶奶曾经的屋子,却见屋里站了个不速之客:陈慧。

陈慧张牙舞爪的朝着她伸出手拧她的手臂,张嘴就骂:“死丫头,敢告我!”

林依挣扎着将其推开,怒视着她:“陈慧,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,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!”

“呵!”陈慧反而嗤笑一声,一把揪住林依的头发,“就算是下了十八层地狱,我也会可以踩着钱爬上来。”

紧接着她眼神一狠,手中力道更甚:“快把老太婆的遗产拿出来,你还想独吞?”

遗产?若是奶奶有一点钱,也不至于住在这种破烂地方。

林依怒不可遏的瞪着她:“当年你们拿走所有的拆迁款,连一块钱都没有留给奶奶,她哪来的遗产!”

陈慧推开她,忽然拿起桌上顾奶奶的遗照,狠狠摔在地上,玻璃碎片遍地都是。

“当年拆迁款可是有五百万,老太婆却只拿了三百万出来,你不是要独吞是什么?”

“陈慧!”林依猩红的眼死盯着她,心中怒火烧的她浑身颤抖。

她一把冲上前,掐住陈慧的脖子将她往外推搡着:“滚!”

“你,你个死丫头……”

陈慧被掐的只翻白眼,她下意识的抬脚踢林依的肚子。

林依被她一踹摔倒在地,玻璃碎片深深刺进她的脸颊中。

伴随着一声闷响,她忍痛抬起血淋淋的脸,在看到门外一幕后瞳孔瞬时紧缩。

陈慧已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,血不断的从她脑后流出,一旁石臼一角满是血迹。

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让原本安静的小区吵闹了起来。

林依被送到医院包扎好伤口后便被民警带去了警察局。

陈慧脑部重创,失血过多,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。

她的鉴伤结果和颈部的掐痕让林依即将背上了故意伤害的罪名。

拘留室内,林依靠在墙边看着手上冰凉的手铐发了呆。

从前她因为打架也进过警察局,但也只是被教育了一番,远不如今天严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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