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婈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,她还是垂髫之年,满怀欢喜的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生辰。
阿姐端来亲手擀制的长寿面,兄长给她簪上一朵漂亮的绢花,素来调皮的弟弟也乖乖奉上了最宝贝的小弓箭。
阿婈穿上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漂亮衣裙,托腮坐在村头的大槐树下,想象着进城卖货的阿爹和阿娘会给她带回什么礼物。
她从清晨等到日暮,从星光等到黎明,却等来了双亲被滑落山坡的巨石砸中,双双殒命的噩耗。
“阿爹,阿娘……”
阿婈在梦中呓语,眼角微微泛湿。
“阿婈,醒醒,快醒醒!”
阿婈头脑昏沉的睁开眼睛,双眸泪雾蒙蒙,看不清来人。
一只带着薄茧的素手探到她的额头,伴随着担忧的语气:“可是发热了,还是哪里难受?”
阿婈抬手揉了揉眼睛,顺便拂去眼中的湿意,轻声唤道:“萦香姐姐,我没事。”
萦香闻言放下心来,压低声音催促道:“已经五更天了,快些起身吧,锦园离咱们住的地方远,可别去晚了被李嬷嬷责罚!”
李嬷嬷是安德王府里看管锦园的婆子,性子十分泼辣,惯是得理不饶人的,谁也不愿招惹她。
阿婈刚被分配到锦园做洒扫的活计,这才第一天上值,萦香生怕她招了李嬷嬷的眼。
阿婈低低的应着,穿衣裳的窸窣声却吵醒了同屋住的催雪,惹得她咒骂一声。
阿婈忙放轻了手脚,穿好衣裳便赶紧出门。
匆匆梳洗完毕,阿婈只觉腹中空空,便拿出昨晚剩下的饼子就着凉水吃起来。
因着放了一晚,饼子已是硬邦邦的,阿婈费力的吞咽下去,直刮的嗓子疼。
萦香见状,忍不住替阿婈抱一句不平:“你家姑娘倒是心宽一走了之,也不管你留在这儿受罪!”
萦香口中的姑娘,乃是阿婈从前伺候的主子,名唤绿腰。
绿腰是这京都城最大的戏园子春和园里的名伶,不幸被沈侯家的小公子看中,又不幸遇到了安德王。
安德王与那沈小公子一向不和,不管什么都要争抢一番。
于是,绿腰便被安德王强行带回了府中。
可安德王素有残暴恶名,绿腰吓得不轻,入府当晚便撇下阿婈偷偷逃跑了。
安德王大怒却无处发泄,便迁怒到了阿婈,要求她代为偿还给绿腰赎身的一千两银子。
阿婈自是拿不出这么多钱,于是只能被迫留在王府做粗活抵债。
阿婈听着萦香的话,慢吞吞的嚼着饼子,眼底浮过一抹复杂的情绪。
自父母离世后,阿婈家中唯余兄弟姐妹四人相依为命。
时逢大旱,阿姐病重,兄长外出寻医却被山匪夺财害命,阿婈不得已只能带着弟弟当街乞讨。
幸得绿腰施舍了一角银子,阿婈才能救回阿姐的性命,捱过饥荒之年。
后来,阿婈跟在绿腰的身边伺候,从不曾受到苛待,月钱赏赐更没少得,家中境况也因此得到改善。
阿婈念着绿腰的恩,遂对她将自己抛在这虎穴狼窝一事并没有太多的怨恨。
若非要怨的话,最该怨的便是那安德王。
安德王年方十六,是皇帝最宠爱的小侄子,也是这京都城里的纨绔子弟之最。
他整日里游手好闲,以仗势欺人取乐,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,却因身份贵重而无人敢反抗。
倘若不是他,绿腰又何必背井离乡隐姓埋名,阿婈也不会落至如斯境地。
阿婈这般想着,抬头扬起一个笑脸:“萦香姐姐不必为我忧心,左右不过是银子的事,我努力攒钱就是了。”
阿婈才十四岁,年纪尚小,对未来充满希冀,并不觉得千两银子这座大山会将她的人生压垮。
她只觉得幸运,虽然无意招惹到了安德王,却又遇到了萦香这个同乡姐妹,得到不少照拂。
萦香看着阿婈白嫩俏生的小脸,点漆如星的眸中却充满了坚定淡然,倒是比她这个做姐姐的还要沉稳。
萦香将快到嘴边的“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攒够那么多钱”咽了回去,应道:“嗯,快吃吧,吃完早点过去。”
阿婈乖乖点头,正要继续吃饼,肩膀忽然被人猛地撞了一下,手里的饼子就掉落到了地上。
阿婈来不及捡起饼子,便被来人一脚踩住碾了个稀碎。
“催雪,你做什么?”
萦香当即将阿婈护在身后,满脸防备的看着来者不善的催雪。
催雪抱着双臂,眼底漫过一片轻视,神态倨傲的质问道:“萦香,你利用在厨房当值之便,盗取王府食物中饱私囊,你可知罪?”
因萦香在厨房当值,催雪误以为阿婈吃的饼子是萦香私带回来的。
催雪平日里最是掐尖性傲,旁的小丫鬟都避其锋芒,唯独萦香从不买账。
现下她好不容易抓到萦香的把柄,这便赶着来兴师问罪了。
阿婈生怕牵连到萦香,忙解释道:“催雪姐姐误会了,这是我昨晚的饭食,没吃完剩下的……”
不待阿婈说完,催雪就嫌弃的翻了个白眼,轻蔑道:“乱叫什么?一个伺候戏子的婢子,也配与我攀关系!”
萦香闻听催雪出言不逊,当即怒容满面。
阿婈却不恼不怒,依旧温温的笑着:“催雪姐姐说的是,我如何能与您相论?您伺候的可是王府里的戏子,自是与外面的不同。”
催雪不禁羞恼的面色涨红,一时竟分辨不出阿婈是真的单纯,还是有意嘲讽。
因安德王本就顽劣,皇帝和太后为了约束他莫要有更出格的行为,责令他在成年娶妻之前不得纳妾收房,为此还专门派了嬷嬷来府中看管。
因此,这王府后院里的姑娘虽然不少,却没有正经主子,除了婢女就是女乐。
女乐是达官贵人家中必备,多为宴会歌舞表演,与外面的戏园子一般无二。
催雪仗着自己伺候的那位女乐在安德王面前得脸,一门心思的妄想日后能够奴凭主贵。
可话说回来,那女乐就算再得脸,也不过和婢女一样,都只是这王府里的下人罢了。
催雪嘲讽阿婈是伺候下人的下人,她自己又有什么不同?
“你这蹄子倒是牙尖嘴利,胆敢编排我们姑娘,看我不撕烂你的嘴!”
催雪恼羞成怒,竟直接扬手打了过来。
阿婈只觉眼前一闪,不禁微微眯起眸子。
原是催雪手上戴了戒指,若这一巴掌落在脸上,只怕是要见血!
萦香急得喊了一声,便要上前帮忙。
只见阿婈已经握住了催雪的手腕,面上仍挂着纯良无害的笑容,态度却是寸步不让:“你我同为末等婢女,你以什么身份教训我?”
阿婈虽是初来乍到,却是不怕催雪的。
单看阿婈以戴“罪”之身,还能和催雪分到同间屋子居住,就知道她也不是什么惹不得的人物。
催雪未曾想到身形比她瘦小的阿婈竟有这么大的力气,不仅攥的她腕子疼,还怎么也甩不开。
催雪心内有些慌乱,色厉内荏的呵斥道:“你!你放开我!”
阿婈确实放了手,不过却是用力甩开的。
催雪趔趄了一下,咬牙不甘,却也不敢再动手。
她目露凶光的瞪了阿婈一眼,便怒气冲冲的回了屋子。
萦香冲着催雪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,扬声喊道:“都是奴才,谁比谁高贵了?有那高人一等的心,也不看有没有那个命!”
萦香骂完催雪,又赞许阿婈道:“做得好,不用给她留脸,就得让她知道你的厉害!”
阿婈没将催雪放在心上,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,只需强势表明态度,日后必不敢再轻易招惹她。
相较催雪,阿婈反而比较惋惜那个被踩碎的饼子。
她在王府做活是为还债,一天到晚被支使的不得闲,也不知下一顿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。
“萦香姐姐,我先去上值了。”
阿婈与萦香道别,仍是那副乖乖软软的模样。
萦香连连应着,目送阿婈出了院子。
萦香虽与阿婈同乡,但她很早就出来做工了,并不了解阿婈的性子。
她也没想到,看起来乖巧温顺的阿婈竟这般姿态强硬,想来是不会受欺负的,便也放下心来。
阿婈告别萦香后,顶着天边斑驳的星子一路小跑赶往锦园。
李嬷嬷正一脸凶相的站在门口,见到阿婈就一把掐在了她的胳膊上:“你个小蹄子,头天上值就偷懒迟到,是不是皮子紧了欠收拾?”
李嬷嬷做惯了粗活,力气大得很,阿婈疼得嘴角一抽,赶紧拿起扫帚加入了洒扫的队伍。
入秋后落叶飘零,一阵风来便吹落满地,打扫起来并不容易。
阿婈正埋头苦干,一个小丫头忽然跑了过来,细声细气的说道:“李嬷嬷让你去洒扫后面的院子。”
阿婈顺着小丫头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疑惑道:“那边不属于锦园吧?”
小丫头撇了撇嘴,似是不愿与阿婈过多交谈:“那你自己去问李嬷嬷吧!”
阿婈刚被李嬷嬷掐过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,不禁打了个寒颤,可不想再去面对那凶婆子。
她不敢耽搁,赶忙抱着扫帚跑了过去。
阿婈从后门出去,经过一条四五步宽的过道,便来到了位于锦园后面的院落。
这院子十分开阔,一座朱楼被高大的桂树遮掩,门上落着沉重的大锁,院子中央坐落着一间亭子,旁边还有一座假山。
亭山之间建有清渠,不过渠里没有水,已被落叶填满。
不只是水渠,院中也堆积了厚厚的落叶,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。
看样子,这院子似是已经荒废了,许久没有清扫过。
李嬷嬷却差使阿婈前来打扫,分明是故意为难。
阿婈倒是无所谓,反正都是洒扫,扫哪里都一样。
“何人擅闯?”
阿婈正要开始动手打扫,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厉喝。
她来不及去想这句话的含义,就被那凛然不可侵犯的声音震慑,下意识的就想从院子里退出去。
但她此刻所处的位置距离院门很远,向外跑是来不及了。
她索性迎着那声音走上前去,解释道:“我是奉管理锦园的李嬷嬷之命,前来洒扫院子的。”
说话间,那声音的主人已经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。
阿婈不知来者何人,唯恐冲撞对方,遂乖巧的垂下眼眸,只用余光打量。
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鹿皮靴,往上是雪白的绸缎锦袍,金线绣制的莲花镶边低调而奢华,再往上是垂挂在腰间的羊脂玉佩和麒麟纹饰香囊,端的是一派潇洒飘逸。
嗯……如果忽略那过于宽厚的体型的话。
阿婈骤然瞳孔紧缩,忽地察觉到了对方的身份。
在这王府里,穿着如此华贵,气势如此迫人,还是个胖子,不是安德王还能是谁!
阿婈虽然没有见过安德王,但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。
除了那些打架斗殴、招猫逗狗的顽劣事迹,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身壮如熊力大如虎,曾一拳打死过一头牛。
阿婈禁不住瑟瑟发抖,以她和安德王之间的体型差异来看,安德王若想打死她,只怕都用不上一拳之力。
“你可知,西苑乃是王府禁地,擅闯者,杀无赦。”
安德王的声音再次响起,虽是说着惊悚的话,音色却澈如山泉、泠如玉碎,带着少年人的疏朗和傲气,倒是与他的形象很不相符。
阿婈被这悦耳的声音安抚到,反而畏惧渐消,神思微动便计上心来。
她连声求饶道:“管事饶命!奴婢初来王府不识规矩,无意擅闯禁地,还望管事大人不记小人过,饶过奴婢这一回!”
管事?
安德王萧麒居高临下,圆嘟嘟的脸上却有一双漂亮的凤眸,冷眼看着阿婈一边求饶一边在身上翻找,不知她意欲何为。
阿婈翻遍全身,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,只寻到一颗梅子干,讨好的呈了上去:“管事,您吃颗梅子消消气吧!”
萧麒显然没想到阿婈会做出行贿之举,而且还是用一颗寒酸的梅子干,不禁稍感意外。
阿婈生得好看,一张圆圆的鹅蛋脸,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润似含水光,再作出这副柔弱讨好的模样,显得单纯又无辜,很难不令人心生好感。
然而,萧麒看向阿婈的目光却越发冷冽,幽暗,凶狠。
这样阴沉的眼神,与他憨态可掬的身型,洋洋盈耳的声音,又是截然不同。
同一个人的身上,却神奇的混合着各种不同的特质,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。
阿婈正忐忑的等待着未知命运的降临,却不知是因为紧张,还是被梅子干的香味勾的,肚子突然不合时宜的叫唤了一声。
“咕噜噜。”
阿婈顿觉手脚冰凉,在主子面前如此失仪,即便安德王是个好相与的,恐怕也逃不脱一顿责罚。
更何况,那安德王素有恶名在外。
阿婈越紧张却反而越冷静,大脑飞快的旋转,盘算着要如何躲过这一劫。
却不见萧麒的神情变幻莫测,终是压下眼底的寒光,冷冷的道出一句:“滚。”
阿婈顿时如蒙大赦,赶忙弓着身子退了出去,始终没敢抬头。
“你个小蹄子,竟敢擅闯王府禁地?看我不禀明大管家,将你打死扔出去!”
阿婈刚退到门口,便与李嬷嬷撞了个正着。
她心中一沉,忙抬头看去,却见眼前空空如也,安德王已经离开了。
阿婈松了口气,直起腰看向李嬷嬷。
李嬷嬷明知这处院落是王府禁地,却还让她来打扫,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,还是另有目的?
阿婈的眸光淡淡的,并不具有攻击性。
李嬷嬷却被那直白清澈的目光盯得心里发虚,粗鲁的向外拖拽阿婈:“还不赶紧滚出来,随我去领罚!”
阿婈没有反抗,却在快要出去时猛然发力,反将李嬷嬷拽了进来。
院内院外,一步之差。
李嬷嬷却瞬间变了脸,满面惊恐之色,活像见了鬼。
阿婈幽幽道:“嬷嬷,听说这王府禁地,擅闯者杀无赦……不过有嬷嬷做伴,我在黄泉路上也不孤单。”
阿婈的声音轻轻柔柔的,落在李嬷嬷耳中却犹如一道可怖的催命符。
“你个天杀的……”
李嬷嬷怨恨的看过去,却对上阿婈甜甜的笑容,登时心里一突。
普通的小丫鬟遇到这种事,只怕是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,阿婈却浑然不当回事,还反将李嬷嬷一道拖下了水。
这哪里是个柔顺可欺的小羔羊,分明是个黑了心肝的芝麻汤圆!
李嬷嬷愣怔的功夫,阿婈已经不紧不慢的拉着她走了出去。
阿婈见好就收,没有胁迫李嬷嬷,而是求情道:“嬷嬷,我初入王府不识规矩,还请嬷嬷饶我这一回。”
李嬷嬷回过神来,见四下无人,这才松了口气。
但她因自己也踏足了王府禁地,对着阿婈就少了几分底气,生怕她胡乱攀扯。
李嬷嬷不依不饶的咒骂了几句,终是妥协道:“念你是初犯,我且饶你这一回!但此事需得烂在你的肚子里,若敢泄露半个字,神仙也救不了你!”
李嬷嬷也有自己的计较,原也没想真的告发阿婈,只是想耍耍威风罢了。
毕竟发生了这种事,李嬷嬷也算监管不力,需要承担连带责任,只是没想到阿婈竟反会将一军。
阿婈看着李嬷嬷惊惧又发狠的模样,若有所思。
待她回去寻找方才那个传话的小丫头,却发现查无此人时,她心中的猜想更加得到了验证——她被人算计了!
那个小丫头不在锦园当值,也并非受到李嬷嬷的差使,而是其他人派来的。
可她刚入王府,未曾与人结仇,是谁竟欲置她于死地?
阿婈再回想起方才的事,禁不住阵阵后怕。
她素闻安德王性情恶劣,想着若是挑明他的身份再求情,唯恐被他认为是别有用心,这才故作不识。
结果如她所愿,安德王并未追究她擅闯禁地的罪过,应当是这姣好的容貌起到了作用。
阿婈抬手抚了抚脸颊,心却慢慢的沉了下去。
那安德王与人争抢绿腰,府里又养了这么多女乐,想来是个好美色的,若是看上她了该如何是好?
阿婈为此感到担忧的时候,丝毫没觉得自己过于自信。
殊不知,萧麒却是半眼也没瞧上阿婈的。
“呵,身无几两肉的小丫头,也妄想勾引小爷?真当小爷吃成个胖子,就荤素不忌什么都能吃进嘴里呢?”
吟安殿的庭院中,萧麒正随意的坐在偌大的亭子里,从食盒里拿出一盘又一盘的美味珍馐放在地板上,接着伸手打了个响指。
一黑一黄两条体型巨大的獒犬闻声跑了过来,围在萧麒的身边欢快的进食。
立于萧麒身后的墨衣男子出声道:“五爷,属下查探到,绿腰离开王府当晚,便与一男子逃出城去了。”
萧麒剑眉微挑,眸色越发深沉:“绿腰可是广阳王的人,费尽心机进了小爷的王府,却又临阵脱逃,到底唱的是哪一出?”
萧麒转念想起阿婈,她是绿腰的婢女,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,遂将她留下观察。
果然,这小狐狸很快就露出了尾巴。
想来今日两人的偶遇,就是她的刻意为之,而她分明认出了他的身份却假作不识,便是想以此吸引他的注意吧?
呵,那豆芽菜似的小丫头,面上看着乖顺,心眼倒是多得很!
萧麒抬手抚摸着爱犬,惯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,眼底却浮起一片令人心惊的阴寒。
他低声吩咐道:“十七,给小爷盯紧那丫头!”
另一边,还在担心会被萧麒看上的阿婈并不知道,她已经被打上了细作的标签,并且加入了黑名单……
晚上,阿婈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活计,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紧绷的精神回到了住处。
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,好在萦香给她留了两个馒头,这会儿还热乎着。
阿婈早已饥肠辘辘,粗面馒头也吃得香甜。
她边吃饭边打探道:“萦香姐姐,我听说王府里有一处禁地?”
萦香低呼一声,拍了下大腿:“瞧我这记性,早上就想跟你说来着,结果被催雪打岔竟给忘了!”
萦香说着,神色变得严肃起来,郑重的说道:“阿婈,锦园后面有处荒废已久的院子,名为西苑,乃是王府的禁地,是万万不能踏足的。”
阿婈好奇道:“禁地里有什么,怎的如此神秘?”
萦香摇了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
阿婈追问道:“没有人进去过吗?”
萦香顿了顿,脸上的表情随着跳跃的灯火变得忽明忽暗,氛围也变得诡秘起来:“进过禁地的人……都死了。”
“砰!”
忽然,房门被人大力推开,发出一声巨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