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章 活该
姜芸双手捂着耳朵,疯癫的大喊。
姜父姜母闻言怔住,不明白此事怎么又扯上了姜舒。
姜宁第一时间护在姜舒身前,斥声道:“你别胡说,我阿姐为何要害你。”
“是啊,你同舒儿是堂姐妹,无缘无故她为何要害你?”姜母也出声维护。
姜父沉了脸道:“你把话说清楚,否则莫名其妙攀蔑我家舒儿,我定不饶恕。”
姜绍和同姜李氏听后面上露出惶急之色,生怕姜芸口无遮拦说出真相。
“芸儿,不可胡说。”姜李氏急忙呵止住欲开口的姜芸。
姜家整个家族都靠姜舒家拉扯支撑着,若让姜父得知真相,定不会再帮扶他们。
姜芸恨恨的瞪着姜舒,愤恨又不甘。
明眼人一瞧便知别有内情,但牵扯到姜舒,都不敢贸然开口。
谁也不想惹恼财#神爷,引火烧身。
姜父盯着姜芸道:“你若不说,那就给我家舒儿道歉。”
他的女儿,可不是能随意攀咬污蔑的。
姜芸哪里肯,怨恨的咬着唇不说话。
眼见姜母要发作,姜李氏赶忙道:“是是,这事儿是芸儿不对,一时情急说错了话,我代她向舒儿道歉。”
“舒儿,对不住,你别同芸儿计较。”
一直未出声的姜舒望向姜芸,声音平静清冷:“若做错了事可让他人代替承担后果,那芸妹妹是不是也能找个人代嫁?便可当私会之事从未发生过?”
这是什么鬼话,他人代嫁怎能掩盖私会事实?
众人听的微愣,随即明白了姜舒的意思。
她是拐着弯的告诉姜李氏,她替姜芸道歉无用。
要想让她原谅,必须得姜芸亲自道歉。
姐妹一场,只要姜芸亲自道歉,认下这恶果,姜舒可以不追究其他。
姜芸恨的切齿,却也知道此时说出真相毫无作用,反而会让人觉得她活该,给家中带来灾祸。
姜舒和林睿定是吃准了这一点,才敢如此算计她。
姜舒这个贱人实在太恶毒了!
“芸儿,快给舒儿道歉。”姜绍和警告催促。
姜芸掐着手心,强压下憎恨艰难开口:“舒姐姐,对不住,我一时口快胡言,你别与我计较。”
姜芸只觉面如火烧,心似油烹,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堪屈辱过。
“芸妹妹往后可要谨言慎行,否则换成旁人,可没我这般好说话。”姜舒大度劝告。
“舒儿说的是,芸儿她记住了。”姜李氏帮着姜芸找台阶。
姜舒也懒得再深究,见好就收。
“误会既然解除了,还是来说说婚事吧。正巧两家人都在,能商量的确切一些。”林母适时出声。
今日已经闹成这般,索性趁热打铁定下林睿和姜芸的婚事,也不枉丢脸一场。
姜绍和同姜李氏对视一眼,心生妥协。
这种事不论谁对谁错,吃亏的都是女子。姜芸如今除了嫁给林睿,也没有旁的选择了。
“娘,我不嫁。”姜芸看出他们的打算,急声制止。
姜绍和厉声呵斥:“败坏门风的东西,你不嫁想干什么?去庙里当姑子不成!”
姜芸一怔,被吓的不敢说话,无声流泪。
姜李氏见状耐心劝说:“芸儿,你就认命吧,嫁给你表哥怎么也好过去庙里做姑子。”
姜芸听的一脸绝望,扑在姜李氏怀里痛哭不止。
姜家大伯母好言劝道:“林公子好歹也是个秀才,嫁过去当正头娘子也不算辱没。”
商户之家虽有点钱财,但地位低微,身份贵重的人家压根瞧不上他们。
姜芸这是心比天高,命比纸薄。
“好芸儿,我从小就喜欢你疼爱你,你嫁过来我定当你如亲生女儿般,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。”林母当众表态。
林睿也举起手道:“表妹,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,绝不变心。”
“行了,这事儿就这么定了,过完年你们挑个吉日请媒上门。”姜绍和一语定音。
林睿和林父林母闻言同时松了口气。
丢脸就丢脸吧,捞着个媳妇也不亏。
姜芸心灰意冷,哭都哭不出来了,只恨恨的剜着姜舒。
姜舒杏眸凌厉的盯回去,以眼神警告姜芸,再敢有下次,可就没这么简单了。
好好的生辰宴闹成这样,姜绍和与姜李氏没了招待的心情,众人也没了吃晚饭的心思,寒暄几句后各回各家。
“舒儿,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一回姜宅,姜父就急不可耐的询问。
姜舒抿了抿唇,将姜芸撺掇林睿设计坑害她一事,从头到尾说了清楚。
“他们好大的胆子!”姜父气怒拍桌。
姜母也气红了眼咬牙道:“姜芸一个姑娘家,心思竟如此恶毒,太可恨了!”
“敢害我阿姐,我饶不了他们!”姜宁起身就往外冲。
“阿弟!姜宁!站住!”姜舒厉声叫住姜宁。
姜宁在门口止步,愤愤不甘道:“阿姐,你别拦着我,我要去找他们算帐。”
姜舒一把抓住姜宁的手,牵着他往屋里走。
“姜芸自食恶果,已经是最好的惩罚了。”
姜母也道:“你阿姐说的没错,你现在再去闹也无济无事,反而会折损你阿姐的名声。”
若让人知晓事情真相,那姜舒同林睿在后花园独处了那么久,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。
谣言是可以杀人的。
“难道就这么算了?我咽不下这口气!”姜宁气的捏拳,俊脸鼓鼓的。
姜舒戳戳姜宁气鼓的脸,安抚道:“日子还长着呢,急什么。”
“放心,我不会让你阿姐白受欺负的。”姜父心中已有打算。
听到这话,姜宁总算消了气。
入夜,璟王府。
郁峥在书房处理文书,一黑衣暗卫忽然出现在屋内,跪地禀报。
听到暗卫的话,郁峥手里的文书被捏的变了形。
“下次再遇此类事,尽早出手,不要让她置于险地。”
“若再如今日这般,你便不用来见本王了。”
“是。”暗卫低头应下,背上浸出冷汗。
郁峥放下手中变形的文书,拧眉问:“你当真听到她说她不能有孕?”
暗卫点头:“当时属下虽离的有些远,但花园清静无人,听的很真切。”
习武之人本就耳力极佳,暗卫受过专门的训练,耳力目力更是异于常人,应当是没有听错。
“退下吧。”郁峥挥退暗卫,拧眉沉默了许久。
不能有孕,的确是有些遗憾,不知宫中太医可能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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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长泽没有理会,径直出了侯府。
对于丢下夫人独自回京的人,他很是鄙薄。
送走沈长泽后,沈长泽直奔听竹楼。
姜舒疲惫的倚在软榻上,方医女在给她看伤抹药。
望着姜舒红肿一片的膝盖,沈长泽拧眉问:“伤的可重?”
方医女道:“没有伤及筋骨,休养几日便能走路了。”
沈长泽憋了一肚子的话,强忍着等方医女抹完药离开。
待方医女一走,沈长泽摒退下人,关上了屋门。
姜舒知道他有话要问,好整以暇的等着。
沈长泽回到榻前站定,道:“璟王说赵德柱勾结山匪,逼的你险些跳崖,你可还好?”
姜舒不语,以沉默作答。
沈长泽知道她在为他丢下她生气,软了声气道:“我不知赵德柱竟如此胆大妄为。”
末了他又郑重其事的补了一句道:“现在你该明白,赵德柱并非我放走了。”
若是他放走的,赵德柱又怎会积虑报复。
姜舒气笑了:“侯爷是想让我为错怪你道歉吗?”
她死里逃生回来,他竟同她掰扯此等微末小事。
难道在他眼里,她的生死比不上他那无关紧要的清白?
看到赵德柱的那一刻,姜舒便明白他逃走与沈长泽无关。
只是沈长泽在此时提起,她委实觉得可笑。
“对不住,侯爷。”姜舒眼眸微湿,哽咽道歉。
沈长泽皱眉:“我并非此意。”
姜舒扭过头看向窗外,一滴清泪顺着面颊滚落。
见她如此不可理喻,沈长泽气闷道:“你同璟王很相熟?”
素来淡漠不喜与人结交的璟王,不仅救了姜舒,还亲自送她回府,扶她下车。甚至还特意同他解释,主动帮姜舒掩护保她清誉。
如此这般,定有隐情。
“侯爷是在怀疑什么?”姜舒直勾勾的盯着沈长泽,眸中尽是讥讽。
沈长泽被她的目光刺到,神色微恼:“我是你的夫,你与外男结交,我有权过问。”
好一个有权过问。
姜舒勾唇从容道:“若我说与璟王并不相熟,侯爷可信?”
她与沈长泽虽对彼此有救命之恩,但并无交集往来,何谈相熟?
沈长泽抿唇睨着她,面上写满了不信。
姜舒轻笑,心中早有所料。
“你与璟王,当真不熟?”沈长泽不死心的追问。
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便信任全失,说什么都枉然。
姜舒深知此理,懒得废话,直接问:“侯爷想听什么?”
“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。”沈长泽眸子微缩,语带逼迫。
“我同璟王并不相熟,倒是同长公主有几分熟识。”
姜舒觉得十分疲累,不愿同沈长泽多做纠缠,转过身躺下。
然沈长泽却不肯就此放过她,不休道:“只是如此?”
“侯爷还想听什么不妨直说。”姜舒有些恼了,声音冷了下来。
沈长泽的怒气一下提了上来:“你什么态度?”
姜舒秀眉紧蹙道:“我今日实在乏了,不想与侯爷无谓争辩。侯爷若觉我态度不好,去寻徐姨娘吧。”
“姜舒,你是不是忘了,这府里由谁做主?”沈长泽忽然俯身压住她。
杏眸猛然睁大,而后厌恶的微缩,姜舒颤抖着冷声质问:“侯爷想做什么?”
“我是你的夫,想做什么都可以。”沈长泽愤恼抬手,扯开了姜舒的衣领。
姜舒自知反抗不过,索性放弃挣扎,心如死灰的讥诮道:“侯爷此举,与今日#逼迫我的山匪别无二致。”
“你说什么!”沈长泽气急败坏恼红了眼,模样凶狠的似要生吞了姜舒。
姜舒不愿再瞧他,嘲弄的闭上眼。一滴热泪滚落而下,滴到了沈长泽的手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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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魔王
初识上京,晏阳和晏欢被上京的繁华迷花了眼。
“爹爹,那是什么?好厉害。”晏阳指着杂耍团跳火圈的猴子,新奇的不行。
晏欢则被卖小玩意的杂货摊吸引,一个个把玩舍不得放手。
见他们如此,沈长泽愧疚又心疼,决心以后多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。
“好了,玩了半日了,也该去寻铺子,这才是正事。”程锦初不习惯戴帷帽,总觉得闷的慌。
“咕咕……”晏阳捂着肚子撇嘴:“娘,我饿了。”
早上因要出门过于兴奋,两个孩子根本没吃几口,玩了这半日早已腹中空空。
“前面就是翠云楼,走,爹带你们吃好吃的去。”沈长泽一手抱一个,逗的两个孩子嘻笑连天。
看着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影,孩子欢乐无忧的笑脸,程锦初无比满#足。
这是她的夫,是她孩子的爹,谁也别想从她们身边抢走。
谁也不行。
翠云楼的雅间里,沈长泽一家四口正在吃饭,忽然听见隔壁雅间传来谈论声。
“要说最近的新鲜事,莫过于靖安侯请旨立平妻了。啧啧,简直是吾辈楷模,佩服佩服啊。
“美事?楷模?什么时侯人渣烂事也成榜样了?若换成你们同胞姐妹遇到这事,你们可还觉得美?”
“世子言之有理,靖安侯这事干的忒不爷们。纳妾便纳妾,非得整个劳什子平妻侮辱人。”
“听说当年靖安侯娶姜家女,为的只是钱财。”
“这事儿我知道,我府里有个下人的表亲在靖安侯府,说这些年侯府就靠侯夫人的嫁妆养着的。”
“呸!软饭硬吃还这么欺负人,真不是个东西……”
“啪!”程锦初搁下筷子起身,欲去找人理论。
沈长泽赶紧拦住她:“风言风语罢了,无需理会。”
“不行,我不能容忍有人这般辱你。”程锦初铁了心要去。
沈长泽无奈叹气:“你可知骂我的是何人?”
“何人?”程锦初纳闷。
以他靖安侯的身份,难道还怕他不成?
“荣王府世子郁源,上京的混世魔王。招惹上他必惹一身腥,连太子都要避让他几分。”沈长泽眼有畏色,显然吃过亏。
程锦初一愣,没料到对方如此大来头。
“那就这么算了吗?”她不甘咬牙。
沈长泽抿唇:“当作没听见吧,闹开了丢脸的也是我们。”
混世魔王可不是白叫的,七年前他无意中撞倒了一位闺秀,被郁源看见后胡乱编排,硬是将他传成了登徒浪子,害的上京闺秀对他避之不及。
也正因如此,当年他母亲为他四处求娶碰壁,最后只能娶了姜舒。
这一顿饭吃的窝火,下午寻铺子也不太顺利,傍晚回府时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。
次日两人将孩子留在府中,争朝争夕的寻铺子,寻了三日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铺子。
交了银子拿到契证,程锦初喜笑颜开:“以后这就是我们的酒坊了,叫个什么名字好呢?”
沈长泽打量着这处带宽敞后院的铺子,心底隐隐有些担忧。
侯府本就拮据,买下这间铺子可谓是下了血本,若生意做不起来……
不,酒坊生意必须做起来,他根本没有退路。
“夫君,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?”程锦初沉浸在喜悦中,没有察觉到沈长泽的异样。
“回去慢慢想吧。”
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酿酒,铺名并不着急。
两人回府时天色已晚,程锦初见两个孩子不在揽云院,招来婢女询问。
“太夫人带少爷小姐去了寿永堂。”
于是两人一起去寿永堂接孩子。
老夫人是当真喜爱两个曾孙,还在屋外就听到屋内笑声不断。
“祖母,母亲。”沈长泽同程锦初问安见礼。
沈母朝他们招手:“过来陪你们祖母说说话。”
两人依言过去坐下,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。
“可寻到合适的铺子了?”沈母的目光落在程锦初身上,微有些不悦。
妇道人家日日出府抛头露面,委实不像话。府外的事,理当由爷们出面才对。
“已经交钱画押了,明日便开始酿酒。”程锦初自得意满的回。
“花了多少银子?”沈母问。
府中银钱吃紧,可得省着点花。
“七千两。”
“这么多?万一酒坊做不起来,这银子岂不是打水漂了。”沈母急了。
老夫人对此也很不满。
这几日她的膳食大不如前就罢了,汤药里的名贵药材也换成了寻常的,令她极其不快。
同沈母一样,她并不赞成程锦初掌家。
“母亲别急,这铺子是用我爹留给我的嫁妆买的,不论成败都不会影响侯府。”
沈母和老夫人的态度让程锦初有些不愉,但还是压着性子同她们解释。
“都一样,你们可得谨慎些,侯府都指着你们呢。”
这些年花姜舒的嫁妆花惯了,沈母理所当然的觉得,程锦初的嫁妆也是侯府的。
如此厚颜无耻的话,听的沈长泽俊脸一红,接过话头道:“我们心中有数,母亲就别操心了。”
沈母还想再说什么,沈长泽借口累了,领着晏阳晏欢走了。
“儿大不由娘,管不了了。”老夫人叹息,苍老的眼中尽是悲凉和无力。
沈母嘴唇动了动,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。
诚如老夫人所说,侯府已不由她们做主,她们如今就是两个闲人,没有话语权了。
便是她每晚睡前的燕窝取消了,她也不敢牢骚。
丈夫早逝,母家不兴,若再与儿子离了心,那便当真无依无靠了。
罢罢,往后她什么都不管了,由他们去吧。
晚膳时,檀玉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的饭菜,脸色十分难看。
“又是这些,没一道好菜。”
楮玉将菜一一端出,姜舒瞧后打趣道:“葱烧鲥鱼,鱼丸豆腐汤……寻常人家可还吃不上呢。”
自从程锦初消减了府中花销,厨房送来的膳食便差了许多,由往常的八菜变成了四菜,点心干果果脯也减少了一半。
姜舒一个夫人尚且如此,下人就更不用说了,两三天才见点荤腥。
“怪道夫人吃的下去,奴婢看都看不下去了。”檀玉气的脸鼓鼓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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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母一脸惊慌,道:“我接管了府中庶务,每日忙的头疼,那还有功夫照管两个孩子。”
沈老夫人不满的瞪她一眼,道:“送去寿永堂,我老婆子闲的慌,我来管。”
沈母讪笑:“不是我不想管,实在是有心无力。”
晏阳这般不听话,她实在管不了。
“要不,送去舒儿那里。舒儿聪慧机敏,识字明理,比我们适合教养孩子。”
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。
沈长泽看向姜舒。
姜舒眸子微动,带着些许嘲讽道:“让我教养,锦夫人怕是夜夜都不能安枕。”
程锦初对姜舒的态度,旁人不清楚,沈长泽却心知肚明,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“行了,就让他们去寿永堂,陪陪我这个寂寞的老婆子。”沈老夫人一语定音。
人无故不亲。姜舒不可能真心以待。
是以,沈老夫人还是觉得自己教养最为妥当,有什么需要找姜舒便是。
谁教养定下了,可如何教养却犯了难。
对于冥顽不灵的晏阳,几人头疼的无计可施。
“夫人,你可有见教?”沈长泽问姜舒。
如沈母所言,姜舒聪慧明理,定有高见。
姜舒本不欲插手,但见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,一脸绝望死寂的模样实在可怜,便道:“侯爷是想让晏阳明理成才,还是让他听话读书?”
“有何区别?”沈长泽不解。
姜舒道:“侯爷看外面那些树。”
沈长泽依言望出去,看见院中种了许多树。
“银杏,玉兰,桂花,罗汉松……它们都是树。有的能结果,有的会开花,有的能吃,有的好看。它们各不相同,却都受人喜爱。”
“孩子同树一样,不同的孩子会长成不同的树。但再厉害的人也不能让玉兰变银杏。”
姜舒顿了顿,又道:“玉不琢不成器,人不教不成才。但也要因材施教,不能一概论之。”
“你的意思,不让他读书了?”沈长泽皱眉。
姜舒摇头:“不是不读,是不逼。侯爷不妨问问,晏阳他到底喜欢什么?想学什么?”
沈长泽深深的看了姜舒一眼,转而问晏阳:“告诉爹爹,不读书你想学什么?”
晏阳抬头看他,鼓起勇气颤声道:“我想习武,像爹和娘一样做威风凛凛的将军。”
“不行!”沈长泽一口否决。
战场凶险,他不能让晏阳步他的后尘。
晏阳被沈长泽吼的身子一抖,垂着脑袋不说话了。
看着一点就炸的沈长泽,姜舒颦眉道:“孩子犯错,为人父母当言传身教,以身作则。动辄斥骂打罚,不耐给予教诲,顽童如何能成才?”
不仅不能成才,时日一长恐生怨恨。
“他做什么都可以,就是不能做将军。”沈长泽声音缓了下来,却十分坚持。
姜舒道:“习武并非只能做将军,做将军也不仅只习武便可。侯爷若想改变晏阳,不妨以身作则,言传身教。”
“何意?”
姜舒道:“左右这书他也读不进去,便索性先磨两年性子。侯爷将他带在身边,教他习武强身,看读公文,让他知晓武将也需识字。”
武将也需识字。
听到这句话,晏阳身心一颤。
“祖母,母亲以为如何?”沈长泽请示二人。
不读书,可是一件大事,他怕做错决定误了晏阳前途。
沈老夫人同沈母对视一眼,道:“就这么办吧。”
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第二十八章 夺取
商量好晏阳的事,沈老夫人让下人将他带回揽云院,请方医女给他看伤。
姜舒欲起身离开,沈长泽叫住她。
“夫人且慢,我还有一事请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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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道理都已说与你听,孰轻孰重,你自己掂量吧。”沈老夫人不耐再劝,起身走了。
沈母又温声劝慰了几句,嘱咐下人好生照顾。
已是晚膳时间,沈长泽却不想在揽云院用饭,抬脚去了听竹楼。
沈长泽净了手,正准备用饭,见到沈长泽颇感意外。
出于礼节,沈长泽问:“侯爷可用过了?”
“还未,拿副碗筷来。”沈长泽自顾自坐下,毫不客气的吩咐檀玉。
檀玉不情不愿取了碗筷来。
食不言,寝不语。两人沉默用饭,并无交流。
饭后,楮玉奉上茶水。
沈长泽喝完一盏,见沈长泽未有要走的意思,莫明有些心烦。
“夫人,热水已备好,可要现在沐浴?”檀玉问。
沈长泽应声,起身去沐浴。
沐浴洗头,半个时辰的功夫,沈长泽想着沈长泽应当走了,却没想到她披着轻薄纱衣出来时,沈长泽还在。
他拿了卷书,心不在焉的瞧着。
沈长泽一愣:“天色已晚,侯爷不回去歇息吗?”
“今夜我就宿在此处。”沈长泽放下书卷道。
眼前人一身藕色纱衣,香肩半透。如瀑长发随意披散着,清纯中透着丝丝妩媚,勾的他移不开眼。
察觉到沈长泽眼中的意动,沈长泽拢了拢纱衣道:“听竹楼没有侯爷的换洗衣物,怕是不便。”
不知为何,她并不想让沈长泽留宿。
许是天气燥热,又许是近日事多烦心,总之她毫无兴趣。
“无妨,让檀玉去取一套便是。”沈长泽打定了主意。
沈长泽抿唇,别有深意道:“侯爷还是亲自回去,同锦夫人说一声吧,以免她又差人来唤。”
回想起之前几次留宿未果,沈长泽心中了然,觉得沈长泽的话很有道理。
“你备好棋盘,我很快回来。”沈长泽起身走了。
沈长泽赶忙进内室换了件外衣。
酷暑难耐,方才她以为屋中无人,才穿了清凉的纱衣,并非有意勾#引。
想到沈长泽还要回来,今夜怕是避不开了,沈长泽有些烦躁。
他不是对徐令仪很满意吗?怎么不去寻她?
对了,徐令仪。
沈长泽眸光一亮,唤来檀玉耳语了几句。
檀玉听完奇怪的看着沈长泽,不明白她此举何意。
沈长泽红着脸轻咳一声催促:“快去。”
檀玉只好去了。
沈长泽一直跟程锦初同屋居住,同榻而眠,衣物自然也都放在一处。
他轻手轻脚的进屋,拿了衣物准备离开时,床上的程锦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,静静的盯着他。
“可是吵到你了?”沈长泽故作镇定。
程锦初盯着他手上的衣物,平心静气的问:“夫君这是做何?”
“我怕吵到你静养,准备去别处歇息。”沈长泽道。
以程锦初现在的身体和情绪,绝不适合与她同住,是以沈长泽打算另居他处。
“夫君要去哪儿?”程锦初紧盯着他的眼睛。
沈长泽如实道:“听竹楼。”
“好,夫君去吧。”如她所料。
程锦初死死的抓着床单,目送沈长泽离去。
人心易变,毫不牢靠。但只要保住孩子,她在侯府永远都有一席之地。
月上枝头,沈长泽沐浴更衣后踏进听竹楼。
尚在楼下,他便听到楼上主屋传出女子的交谈声。
以为沈长泽在同婢女说话,沈长泽不作他想,满怀期待的上楼进屋。
“侯爷。”徐令仪柔声见礼。
沈长泽懵了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沈长泽道:“是我请她来抚琴助兴的。”
沈长泽望着沈长泽,眸光晦暗不明。
沈长泽低头装作没看见,走到棋盘一方坐下。
徐令仪也在琴案前坐下,素手纤纤拨动琴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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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沈长泽颔首,道:“你快些,我在此等你。”
“是。”按捺住欣喜,徐令仪快步去了听竹楼。
怕沈长泽久等,徐令仪将冰酪交给下人就折还了。
沈长泽果然在等她。
望着男人挺拔伟岸的身影,想到那晚的缠绵,徐令仪面皮一烫。
“侯爷。”徐令仪唤了一声。
“走吧。”沈长泽迈步,似是有些迫不及待。
两人穿过半边花园,回了菘蓝苑。
将沈长泽引到主屋落坐,徐令仪亲自盛了一碗冰酪给他。
“不错,夏日吃上一碗,身心清凉。”沈长泽尝过后赞不绝口。
徐令仪趁机道:“侯爷若喜欢,可常来吃。”
“为何不送去揽云院?”他事务繁忙,可没空日日来吃。
徐令仪颦眉道:“侯爷同锦夫人和少爷小姐同住,我若只给侯爷送,她们瞧见了怕也犯馋。”
“几碗冰酪而已,你这般小气?”沈长泽有些不快。
她能给沈长泽送,怎么就不能给程锦初和两个孩子送?
“侯爷误会了。”徐令仪跪地,急声解释道:“非是妾身小气,只是锦夫人怀有身孕,不能食寒凉之物。少爷小姐年纪尚小,恐吃坏肚子。”
沈长泽听后愕然,没料到徐令仪竟如此细心周到。
“是我误会你了,起来吧。”他伸手将人扶了起来。
徐令仪起身,强忍泪水,一副有委屈但不说的模样,看的沈长泽自责又心疼。
“让人备水沐浴吧,今夜我宿在此处。”
“是。”徐令仪温驯服从。
然她刚侍候沈长泽沐浴完,揽云院的下人来寻沈长泽,说程锦初动了胎气。
沈长泽一听,立时就撇下徐令仪走了。
“侯爷!”徐令仪不甘的追了几步。
沈长泽脚下生风,头也不回,很快就没入了夜色中。
“姨娘。”碧桃来扶徐令仪。
徐令仪抓着门框的手指收紧,气的面容扭曲。
好你个程锦初,这笔帐她记下了。
“锦初。”沈长泽风风火火回到揽云院,满目焦急。
方医女正在给程锦初诊脉。
程锦初躺在床上,虚弱的笑笑:“夫君,我没事。”
沈长泽凝视着她,俊脸沉重。
片刻后方医女诊断完,沈长泽急切询问:“如何?”
方医女恭声回禀:“锦夫人前两胎伤了身子,没有调养好,这胎怀的不太稳,稍有不慎可能会……”
后面的话方医女没说,但两人都懂。
“安胎药没用吗?”沈长泽拧眉,神情冷肃。
方医女一脸凝重道:“安胎药只能预防维稳,但锦夫人气血两亏,心绪波动又大,极其危险。”
一句话,骇的程锦初面无血色。
第二十五章 出气
她的孩子绝不能有事!
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,程锦初紧张道:“现在调养还来得及吗?”
方医女慎重道:“若夫人保持心绪平和,卧床静养,再辅以汤药补身,应当能平安生产。”
“我可以的。”程锦初眼神坚定。
她前两胎生的十分顺利,这一胎定然也……
等等,方医女是沈长泽的人。
程锦初心中大骇,生出怀疑。
待方医女走后,程锦初摒退下人,同沈长泽说了心中猜想。
“不可能,沈长泽不是如此恶毒之人。”沈长泽毫不迟疑的否定。
程锦初道:“夫君既如此信任她,更应该请大夫来,一验便知。”
“好,我现在就派人去请。”沈长泽坚信沈长泽不会谋害他的孩子。
但为了让程锦初安心,也为了证明沈长泽清白,他命霍冲去请了城中有名的妇产大夫。
前来探望的沈母和徐令仪,见竟然从外请了大夫,当下便明白程锦初的情况不太乐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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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长泽无法,只能一边听琴一边与沈长泽对弈。
三个人的夜晚,总有一人多余。
沈长泽下了一会儿,忽然手捂肚子面容扭曲。
“怎么了?”沈长泽奇怪。
沈长泽急急道:“我肚子疼,去去就来,侯爷稍候。”
语罢,沈长泽匆匆起身下楼。
不用想也知道她去了哪里。
沈长泽皱眉,盯着下了一半的棋局,觉得索然无趣。
徐令仪弹完两支曲,沈长泽才慢吞吞的回屋。
“该谁了?”沈长泽捏着棋子问。
沈长泽兴致缺缺道:“你。”
“喔。”沈长泽观察棋局,专注又认真。
沈长泽瞥眼,目光落到抚琴的徐令仪身上。
徐令仪面容姣好,身姿窈窕,性情温顺。
沈长泽不由想到洞房那晚,喉头上下滚动。
说起来她进府将近一月,他只同她同房过一夜。
“侯爷,该你了。”沈长泽清声提醒。
沈长泽回神,随意落下一子。
“咦?”沈长泽盯着棋局小声嘀咕:“侯爷落在此处是何意?莫不是欲擒故纵引我入瓮?”
沈长泽低咳一声,凝神看自己落子的位置。
两人你来我往,一局很快结束。
沈长泽兴致勃勃,又开始了新的一局。
沈长泽此时万分后悔,没事提什么下棋?
如此良辰,美人在侧,赏赏月谈谈天不好吗?
“啊!我肚子又疼了,去去就来。”沈长泽捂着肚子跑了。
沈长泽一脸错愕。
楮玉自顾自的道:“夫人定是贪冰吃坏了肚子,我去找找治腹泻的药。”
沈长泽闻言浓眉紧蹙,面上生出嫌恶。
徐令仪垂首抚琴,心知肚明。
第三十章 拿捏
沈长泽回屋时,抚琴下棋的人都已不在,檀玉楮玉在收拾棋盘茶具。
“人呢?”沈长泽明知故问。
檀玉配合道:“徐姨娘累了,侯爷送她回菘蓝苑歇息了。”
“哦。”沈长泽满面遗憾,然轻快的脚步却出卖了她。
檀玉同楮玉对视一眼,不明白沈长泽为何要将沈长泽往外推。
自从被沈老夫人训诫后,程锦初消停了下来,日日在揽云院安心养胎,不问世事。
就连沈长泽搬去侧屋居住,她也没有阻拦。
“夫人,侯爷又去了菘蓝苑。”秋霜低声回禀。
“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程锦初毫不意外。
沈长泽将衣物用品搬去侧屋,却未在侧屋住过一日。
让程锦初不解的是,沈长泽接连几日宿在菘蓝苑,沈长泽却没有半点反应。
难道她就不想要夫君宠爱?还是她坚信她的地位无可撼动?
“这是乌梅红糖饮,夫人趁热喝。”徐令仪送上她亲自煮的糖水。
沈长泽接过,轻轻搅动: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小日子?”
聪明人面前徐令仪不敢卖乖弄巧,如实道:“妾身本想给夫人送冰酪,楮玉姑娘说夫人这几日不能食冰,妾身便猜到了。”
沈长泽尝了一口:“味道不错。”
“夫人若喜欢,往后妾身每月给夫人送。”徐令仪趁机道。
沈长泽笑:“你不必如此,侍候好侯爷便成。”
“侍候侯爷和夫人都是妾身的本分。”徐令仪态度恭敬,毫不骄躁。
沈长泽定睛瞧她,有些捉摸不透。
“侯爷近来心情如何?”沈长泽随口问。
近日沈长泽似乎格外忙,没有空闲来寻她,她也乐得清静。
徐令仪斟酌道:“阴晴不定。有时被少爷气的头疼,有时又因酒坊欣喜。”
沈长泽慢条斯理的喝着糖水,从徐令仪口中得知了沈长泽近况。
见徐令仪说起沈长泽时容光焕发,满目柔情,沈长泽觉得不可思议。
“你很喜欢侯爷。”
她以为徐令仪嫁与沈长泽为妾是不得已为之,但看徐令仪的反应,却似真心爱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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